“我们……要去哪？”
“不知道。”
我的回答轻描淡写，听起来像是糊弄，但却是十足的真话。
我在地图上标记的区域，是我没有探索过的未知区域，根据先前在高处观望得到的消息，那里是一座废弃的城池，位于卡隆现在的所在地北面，风中有异虫的气息。
虽然那里应该就是异虫的聚集地没错了，但要深入这里还是一件冒险的事情。真岛有栖在人类的世界已经成为了都市传说，但在异虫的世界，和平实力和激进势力还是在激烈的对抗中，我在立场方面倾向和平，但说真的，我还没有做好和激进势力的异虫彻底敌对的准备。
这也是会选择带格尔达来这里的原因，一来是让人类的注意力从我这里移开，二来也可以借用人类的力量试探这里异虫的底细，三来格尔达的异能也能得到检验，四来我的能力也足够保护她的安全，也方便我制造出格尔达阵亡的假象，趁机将她拉拢——不得不说，杰弗逊的考虑是在是周密得过分。
沿着森林的边缘一路向北，走了差不多十公里的路，目标城市的轮廓已经模糊地浮现在了眼前。格尔达刚从我的幻象中苏醒不久，身体还很虚弱，这么一来已经有些气喘，看到了前方的城市，看上去就是一向不苟言笑的她，也不由自主地露出了喜悦的脸色。
从她的身上，仿佛依稀可以看到一个熟悉的影子。
那是我的影子。
我不希望格尔达成为第二个我，她还只是个年轻的战士，有很多事情对她来说还太早了一些，像是人类之间的各种纷乱繁杂的利益阶级关系，人类和异虫之间的种种，对于现在一心相信着人类的格尔达来说，都是毁灭级的打击。
要让她活下去，还不能侵犯到我的利益，唯一的办法就是让她和我一样背叛人类，幼小的格尔达真的可以接受这样的决定吗……但如果换另一种做法，我真的可以接受牺牲自己去帮助一个之前素未相识的女孩吗……
这是格尔达的博弈，也是我的博弈。
讨厌考验取舍的选择题。
我叹了口气，轻轻甩甩头，抛开杂念，把注意力转移到眼前。周围的风景已经开始变得陌生了，脚下的土地已然开始变得荒芜，抬眼望去，全新的世界摆在眼前。
“就是这里了。”
“这、这里是……？”
“向十三号庇护所发信号吧。杰弗逊老师，我把影像传给你，保持连接，准备进去了。”
“欸、欸欸欸等等，那个，信号弹信号弹……”
格尔达手忙脚乱地跟在我身后，我扭头瞥了眼她，会心一笑，也不多去顾及，率先迈开了前进的步伐。
*
明明就是你把我的通讯器弄坏的……
看着一马当先走在前边的小萝莉，格尔达有些不满地鼓了鼓嘴。
索性她没有仔细搜查背包里的东西，只是销毁了武器和通讯设备，野外生存的必备用品都还在，就算她在这里丢下格尔达一个人，她也有足够的能力可以活下去……为什么他要这么做，是故意的么？
难道说那个传说中的真岛有栖……其实也是拥有着人性的？
开始不知道到底应该相信什么了。
不过现在，可依的生命已经被紧紧掌握在了虫王的手中，命运没有留给格尔达任何一点点反抗的机会。
烦闷占据了格尔达的内心，无意之间，一枚不和谐的物件划过视野。
“那里好像有块牌子。”
“嗯？”
格尔达指了指那个方向，有栖也自然地顺着看去，她微微眯起双眼，安静的蓝色光芒在她的眸中悠然展现。
“神祭城……”
“啊！这里、这里就是神祭城么？”
“很有名吗？”
“当然，虽然这里也是最早一批沦陷的人类城市之一，但这里可是残更夜火教的聚集地哦，在庇护所还没有完全建立起来的时候，残更夜火教的魔王大人可是在这里保护了很多人类呢——啊，对不起。”
真岛有栖像看傻子一样的怪异眼神让格尔达意识到了自己的滔滔不绝，一下子就红了脸，咕哝着停止了发言。
“为什么要道歉？”
“因为——你、你没生气？”
“为什么要生气？”
完了这家伙怕不是个天然。
格尔达咳嗽了两声，摆摆手，慌慌张张地糊弄道。
“没事没事，就是……那个，额……我有点太兴奋了一点。”
“为什么会兴奋？”
“人到了传说中的圣地当然会兴奋的啊！虽然你不是人……”
“原来如此。”
真岛有栖抛下了这句话，仍旧扭过头，走着自己的路，反倒是让跟在后面拼尽全力想要缓解这僵硬气氛的格尔达有些尴尬。
“魔王……那个魔王是什么来头？”
“魔、魔王大人吗？”
本以为接下来就要陷入永久沉默的时候，真岛有栖突如其来的一句问话让格尔达愣了一下。
“他……他是残更夜火教供奉的神，关于他也有很多传言，有人说他是人类的保护神，拥有很强大的魔力，当年就是他和他的眷属在神祭城和异虫死斗拖住了时间，才让人类获得了转移的机会，哦对了，还有一种说法，就是人类的所有异能都是魔王大人赐予的祝福，是铲除异虫的最强兵器……你、你不介意我这么说吧？”
“不介意。”
真岛有栖没有停下脚步，语气依旧轻描淡写，她微微侧过脸，冷漠的眼眸示意格尔达继续。
“嗯……魔王和他的眷属在神祭城和异虫死斗，虽然成功击败了袭击神祭城的巨型怪虫，拖住了时间，但自己也损失惨重，眷属伤亡过半，魔王也元气大伤，所以一直在神祭城休养……不过这些都只是传说而已，我也不是特别相信，所以——”
“好像不是传说呢。”
“欸？”
真岛有栖停下了脚步，格尔达措不及防撞上了她的后背，温暖的触感扑面而来。原来异虫也是这样暖暖软软的么……不不不，这不重要。
对方似乎并没有制止她的意思，格尔达也稍稍宽下心来，小心翼翼抓着有栖的衣角，从她身后探出头来。
真岛有栖的脸上露出了忧伤的表情。
在她的面前，赫然是一只异虫的尸体，那异虫通体雪白，呈现出宛如金字塔一样的锥形外壳之下，四只巨大的节肢俨然已经没有了一点生气。
“这难道就是……？”
“是母巢。”
格尔达吞了口唾沫。
母巢。异虫是群体思维的生物，尤其是低等级的异虫，一切行为都是为了母巢的利益，相对的由于没有自我意识，异虫可以果断地选择牺牲自己保护母巢，这些都是在理论课上讲述过的道理。
母巢的死亡，就意味着千千万万的异虫丧失生命……这应该也是她会露出这样忧伤的表情的原因吧。
“心脏已经没了，是死透了。”
真岛有栖缓缓挪动着步伐，温柔地抚过那巨兽的额头，合上眼，在喉咙里低声呢喃着些格尔达听不到的东西，再次张开眼的时候，眸中的忧伤已经被冷漠代替。
“你刚才说魔王还留在这里修养是吧。”
“那、那只是传言而已，而且——”
“那就好。”
潇洒转身，真岛有栖传的金色长发飘然飞舞。
格尔达吞了口唾沫。
在这片未知之地，即将要上演的……可能是传说和传说的相互撕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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